My little airport

2009年正月初六。晚上七点钟他从江北起飞,我在去往桃仙机场的路上。坐在并不温暖的大厅中看人群从稀少到拥挤,如此反复数次。等待足有四小时,他的飞机晚点,我的手机坏掉送修,唯一能提示我时间和他行踪的只有深蓝色的LED显示屏。

已然不记得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坐在机场等待了那么久,等一个素昧谋面的人,只因他在我开口说出想要的新年礼物前买好了飞往沈阳的单程机票。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,由重庆抵达的航班终于陆续有人走出,人群中我戴着白色针织帽配橙色围巾,努力寻找那个他。然后有个人经过我面前停下来,用甜美稚嫩的声音笑着唤我:苏淮安。

09年2月24,我终于抵不住某人劝说,心怀忐忑地从天河机场飞往他的城市。靠窗的位置,稀少的旅客,让我有机会在降落时仔细端详这座山城的夜景。嘉陵江让它的道路曲曲又折折,仿佛有着诉不尽的哀婉缠绵。可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,只想拥抱到分开两百多个小时的恋人。背着他送的双肩包,迅速地朝向出口移动,看到他微笑的脸那一瞬间,所有喧嚣也就与自己无关了。那是对江北机场的第一印象,有一个我爱的人微笑着用他的怀抱迎接我。

起飞,降落,去往,返回。09年到10年,我的恋爱轨迹同机场息息相关。永远是一个人,背着蓝色双肩包急匆匆地奔波。直到10年7月,唯一一次他没有出现在接机的人群中,因为彼时我已经不是他的恋人。可我离开那天,他还是在海关带我搭了的士去往江北机场。

等待安检时,他把本命年时戴过的红绳系在了我手腕上,要我好好照顾自己。我从不是愚笨的人,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,今后我再也依赖不了他。那天似乎有拥抱告别,如今想到第一次在武汉分别时因不舍而抱头痛哭的场面,如若将两幅画面拼接在一起,是多么残忍又有趣。


11年的1月31,拖着发烧的身体从汉口赶去天河机场,有个人默默地帮我买好提拉米苏,拖着行李箱,借给我肩膀依靠。目送我过了安检,等待到我登机才离去。

11年一整年,不记得他在天河机场接过我多少次。每一次他都不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位,也没有笑容或拥抱,只是静默地接过我的旅行箱和背包。

12年2月,发着高烧的我同他一起在首都机场等待转机。严重晚点的首都机场仿似一个嘈杂的闷罐,不同国籍和操着不同方言的人们坐在行李车上,地上,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,浮躁,不耐烦。六七个小时的时间里,头痛让人死去活来,这个从来不擅长讲笑话的人,能做的也只是给我接水喝,抱着我。那是第一次,我的旅程里有人陪伴。

13年3月9日,凌晨五点多的廊曼机场,透过落地窗看见法航的飞机起飞,远离,太阳正逐渐变得耀目。我很自然地头一斜靠在他肩膀说,嫁给我吧。他就只是笑了笑,什么都没说。

13年3月27,我再次出现在江北机场,只是因为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重庆的模样,让我寝食难安。很短的行程里,原定陪伴的朋友都各自有事,于是我便一个人在观音桥和北城天街之间反复行走。那是我曾经无比熟稔的路,常常由南坪打车到江北富力海洋接他下班。三年的时间,即使一座城市不变,记忆也会变。凭着记忆找不到,才知道西西弗书店并不在我以为的位置。富力海洋附近也找不到那条曲曲折折能够看见花鸟市场那条路。有些路名依然熟悉,却早已辨认不出曾经的模样。就连曾经很鸡肋的轻轨,也早已同地铁统一直达机场。

我没有勇气去南山上看夜景,没有勇气去坐缆车,也没有决心去解放碑和朝天门。不管是你曾允诺我后不曾实现的,还是我们曾经无数次流连的,我都最终放弃了。站在一座隐约感觉熟悉的天桥上一遍遍听Tanya的《抛物线》,听到夕阳彻底沉没。

离开重庆那天中午,跑去永辉超市买了花椒和藤椒。太阳特别好,是重庆难得的艳阳天。是谁跟我说过,若离开一座城市时下雨,便是舍不得你走。显然,它不在意我这个过客。

在地铁里,我时不时地扭头望向窗外,依然是高低起伏的建筑,依然有很多令人目眩的数百级石阶。想起自己第一次穿了七厘米的高跟鞋来重庆,刚下车就崴了脚,那一刻起便对这座城充满了敌意。若不是你,牵着我走过那么多大街小巷,我便不会甘愿在此停留多一刻。

10年7月,我是紧攥着纸巾在轰鸣声中起飞的,似乎有对你说,给我时间,如果有一天我再回到这座城市,你会见到一个新的苏淮安。

然后,我是新的,重庆是新的,你也是新的。一切旧的都被取代,怀念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记忆中,与你或重庆都不再相关。重庆终于以它特有的方式将我彻底推开,让我发誓不再靠近。

14年8月,在桃仙机场等待返回武汉时,忽然听到西部航空飞往江北机场的广播,有那么一瞬间,想起拥挤人群中你微笑的脸,模糊晃动,迷人罪恶。

评论(2)

热度(10)

© 苏淮安·LoFoTo | Powered by LOFTER